印尼高铁工程招标结果揭晓，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印尼放弃了高铁方案，只因为印尼引进了波士顿咨询公司，从专业的角度给印尼高铁工程泼了冷水，大家都冷静下来，原来“中速铁路每小时200至250公里的车速仅仅慢了约11分钟，而工程造价可显著降低30%至40%”，如果是你我看到这个结论，不免得出相同的结论，这就是咨询公司的价值。

社会越发达，分工越明显。我们认为CAD技术是高技术，而美国使用CAD技术绘图的技术员是收费最低的一种，大约65~80美金/小时；现场安装的费用大约是80~120美金/小时，而普通大学生到咨询公司工作，对外收费至少150美元/小时。博士毕业生到咨询公司工作，200美元/小时。资深专家，200~500美元/小时。中国有很多毕业生在华尔街打拼，他们干的是咨询的工作，收入也很高，这是咨询业的常态。但是咨询业需要能量，每天面对新挑战，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干的，所以虽然咨询业收入高，但很多人干不长，这是淘汰率高造成的结果。

这一次印尼高铁工程所邀请的波士顿咨询公司，和美国其他著名的咨询公司如Booz-Allen-Hamilton，Raytheon, Exponent 一样，是咨询业的领头羊。他们对于探索新领域、规避新风险，发挥着私营科研的作用。他们在中国的地位，大致相当于中科院。但是，他们有职业伦理和市场化运作，有资金、技术和市场的优势，所以和中科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关键是收费不一样。

国内咨询业为何发展不起来？第一，有国营公司在前面顶着，好项目轮不到市场普通公司；第二，缺乏伦理学，咨询的结果有泄密的危险，这是国内公司不相信外面咨询公司的关键；第三，问责制之下，没有多少咨询业的发挥空间。咨询是要提供解决方案的，可是按照某些工业标准，所有的变通方案都是不合法的，比如天津大爆炸之后，举国上下排除企业私自储存油的问题，对外宣称是为了排除安全隐患。问题在于，很多安全隐患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解决的，未必一定要全面排除。在问责制之下，就没有了咨询的空间，这是我的观察。矫枉过正的代价，就是全社会管理水平的全面后退。

据说，在国有银行海外上市的问题上，中国邀请美国咨询公司（即美国的几大会计事务所）作咨询，结果导致国家金融安全成问题，因为为了上市，我们向别人泄漏了所有的金融程序。另一方面，南水北调工程刚刚建成，就发现国家气候形势改变了，暖相气候的“南涝北旱”，变成了冷相气候的“南旱北涝”，所以这又是一个没有做足咨询功课的工程，至少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如何在国家投资的安全性和国家投资的收益性方面达成平衡，是决策者的主要挑战。

顺便说一下，消防工程专业的成熟，与美国军方的咨询项目有很大的关系。主导引领消防工程专业手册《SFPE消防手册》的休斯合伙人公司（HAI），本来是一家为美国海军服务的私人咨询公司。美国海军在越战后关注舰艇的灭火与减损工程，1986年蒙特利尔协定给研发新型灭火剂产生了很大的推动，所以本来只有几个人的小公司，成长为数百人的大型咨询公司，全靠美国海军的长期输血（咨询费）。当然，回报是美国在消防领域的牛角地位，是私营咨询公司创造的。2年前过世的菲利普德内诺，就曾是休斯公司的CEO，从1978年毕业开始，见证了美国消防工程的崛起和辉煌。今天中国造军舰像下饺子一样，可是其中的灭火与减损技术，据美国来访的军官看法，是中美军舰的主要差距。关键在于，中国缺乏能够有美国那样的技术储备并缺乏让自己放心的咨询公司。不要小看后者，我们一辈子积累的，就是一种让别人相信你的本事和信誉。没有良好的信誉体系，是不能发展高科技工业的关键，这是我关注消防伦理学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国家或工业界相信你，挣钱永远不是问题。每一个咨询业从业者，都应当有这种认识，爱护名誉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