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税不确定性和可能的经济衰退的背景下，世界需要建立新的平衡与信任基础，以创造繁荣的经济。企业在其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个全面经济一体化的全球体系——这个数十年来谈判的愿景和全球企业战略的基石——从未完全实现。2010年代初，最新一轮全球贸易谈判以失败告终，未能达成任何协议。尽管各国对该体系的益处和公平性存在分歧，但全球贸易框架此前并未受到公开挑战。这种情况在2025年4月2日发生改变，当时美国的关税公告赤裸裸地暴露了人们对这一体系长期积累的不满情绪。
自公告发布以来的几周内，股票价格和美国国债市场出现剧烈波动。美国通胀预期急剧上升。由于新冠疫情后通胀持续高企，消费者信心已跌至202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由于企业提前增加进口导致库存积压，美国第一季度经济萎缩了0.3%。许多分析师上调了对全球经济衰退可能性的预测。在经历了两年接近3%的实际GDP增长之后，美国经济是否还有足够动力来克服这些阻力？
我们认为，导致当前动荡的历史固然重要，但未来的发展方向更为关键。许多人会认同，全球和各国经济需要找到新的平衡：美国应该生产更多其消费的产品，中国需要消费更多其生产的产品，欧洲必须提升竞争力以实现增长，"全球南方"则需要与发达经济体接轨并找到繁荣之路。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商界、政府和社会的领导者可以将注意力从当前的贸易和预算赤字争论中转移，转而思考如何推动全球经济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从这个意义上说，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当前不断升级的关税和贸易紧张局势是否正确。更重要的是，领导人下一步选择的道路是会进一步削弱国家之间和社会内部的信任，还是会开始重建这种信任？他们会继续沿着看似不可持续的道路前进吗？还是会在经济韧性和国家安全需求之间找到平衡？经济体需要稳定安全的投资环境才能实现增长和繁荣。它们也需要可靠的合作伙伴。缺乏平衡和信任的经济体无法蓬勃发展（图表1）。平衡和信任的程度可以决定整个人群的收入分配。有几个关键指标可以显示平衡和信任如何影响经济结果。
这就是我们的关注重点。我们思考的核心问题是：在一个蓬勃发展的全球经济中，基于平衡和信任的动力是什么？相关的背景条件有哪些？我们认为未来增长的五种全球情景是什么？这些情景如何帮助人们指引前进方向？我们提供了一些路标，企业CEO和其他决策者可以借此判断哪些情景可能正在成为现实。
平衡与信任是繁荣的基础
描述繁荣的市场经济有很多方式，但最理想的市场经济是能够在自由与公平、赤字与盈余、生产与消费分配之间取得平衡的体系。这种体系为所有人提供机会，促进创新，保护选择自由，并奖励辛勤努力。通过优先建立信任、树立信心和鼓励长期投资，它推动生产力持续提升和生活水平改善，同时避免负面外部效应。
平衡如何影响经济繁荣？外部平衡体现为健康的国内生产和贸易关系。内部平衡表现为可持续的财政政策。家庭平衡反映合理的储蓄、债务管理和人力资本投资。企业平衡体现为对工资分配、利润分配和再投资的长期规划。平衡还意味着韧性和安全性。韧性需要国内生产能力或可靠的必需品（如药品）供应。安全性依赖于获取或生产关键商品和服务的能力，这些商品和服务对抵御外部威胁和支持盟友至关重要。缺乏平衡会增加金融不稳定的风险，削弱对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的投资能力，而这些投资对推动创新、生产力和增长必不可少。
信任如何影响经济繁荣？在高信任环境中，商业活动所需的风险溢价会降低。信息流动更加自由。透明的法律和执法框架能减少交易和监管成本。信任可以释放活力、创业精神和创新力，从而推动经济繁荣发展（图表2）。相比之下，在低信任环境中，经济繁荣通常需要更严格、更明确甚至强制性的执法机制。这会增加摩擦和交易成本，助长小规模商业模式（如家庭或社区为基础的经济活动），限制发展潜力。
2025年及以后的愿景，一个更加平衡、信任度更高的全球经济会是什么样子？繁荣的景象可能包括：
• 美国能够生产更多其消费的商品，控制赤字，恢复长期财政稳定，重振战略产业，并通过提升中产阶级推动经济增长
• 中国消费更多其生产的产品，成功实现长期追求的经济转型，从出口和投资驱动转向国内家庭需求驱动
• 欧洲通过大胆投资、加速研发、资本市场和监管改革重获竞争力，释放维持大陆增长和促进贸易所需的生产力
• 全球南方通过加强制度和扩大资本、思想、人员流动，深化与发达经济体的融合
这些举措各自都很重要。但结合起来，它们将带来变革性影响。它们将提供重建全球信任、恢复平衡并为更繁荣世界奠定基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人会反对这个目标。真正的争议在于领导人必须做出的具体选择，以及为了让世界走上这条道路需要做出哪些妥协。
历史溯源：全球经济的演变
全球经济的信任度长期以来一直在下降，压力不断累积。事实上，信任度从未达到真正繁荣的全球经济所需的水平。冷战后，人们曾希望建立更深层次的信任体系。20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的模式确实为中国和其他国家的突破性增长奠定了基础。它推动了全球经济一体化，使数十亿人摆脱贫困，提高了数亿西方消费者的生活水平。然而，它也带来了许多被忽视或低估的后果。
首先，全球关键行业的大部分产能集中在一个国家：中国。这场"中国冲击"来得太快，许多社区难以适应。从本土产业转向全球一体化的过程始终充满痛苦。欧洲和美国低薪和高薪工作岗位加速增长，而中产阶级却在萎缩（图表3）。收入不平等加剧，选民立场两极分化，社会信任度下降。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的十年间，经济稳定性同样令人失望。在全球资产负债表上，每1美元的投资对应着1.9美元的新增债务。中国继续强化其制造业主导地位，欧洲艰难度过了"失去的十年"，企业利润在美国国民收入中的占比持续上升，而就业和工资增长却停滞不前（图表4）。
自2017年左右开始，贸易格局也开始变化。许多国家贸易伙伴之间的地缘政治距离开始缩小，这表明跨境信任度在下降。随后，新冠疫情和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冲击加剧了许多持续存在的趋势（如数字化），并暴露了全球一体化进程中的脆弱性。所有这些都给全球经济带来经济和安全挑战，企业和政府至今仍在努力应对。
2025年4月2日，美国宣布了一个世纪以来最高的关税措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和通胀预期接近或超过过去25年的最高水平，消费者信心则接近历史低点（图表5）。
未来情景分析
当然，企业领导者无法改变宏观经济环境。他们能做的是努力理解全球经济新动态可能产生的各种结果，并确定哪些决策需要提前做出，或者取决于不确定性如何解决。
为了帮助聚焦这些决策，我们制定了五种宏观经济情景，旨在界定当今高度不确定环境下的可能发展方向。虽然路径各不相同，但有两条路径可以提升信任、促进平衡并实现经济繁荣。两条路径会导致横向发展而非进步，最终结果平平，信任也难以重建。一条路径则充满挑战，会降低信任，加剧失衡，削弱发展潜力。
这些情景的起点是截至2025年4月11日的贸易规则，这些规则与美国政策的剧烈转变以及中国和欧洲的反应密切相关。贸易加权关税对美国进口产品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但其长期影响可能不如头条新闻显示的那么严重，特别是在不同情景演变过程中（图6）。毫无疑问，未来几周和几个月形势将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发展。随着获得更多信息，我们将更新这些情景。
两条提升信任与繁荣的路径
生产率加速增长和美国财政重整情景可能为全球经济带来最积极的结果。同时，它们也最难实现。短期内，经济逆风可能使直接过渡到生产率加速增长情景变得困难。同样，美国财政重整情景需要每年削减约1万亿美元赤字——这一调整幅度远超本文撰写时提出的任何方案。尽管如此，这两种情景设想的结果为中长期增长设定了目标：
1. 生产率加速增长：采取必要措施促进更好平衡和增强信任。中美缓和紧张关系，将关税在2025年降至30%，2026年降至10%，与大多数全球贸易水平一致。（在此及所有情景中，关税税率均为预测值，非政府明确意图。）中国、欧洲和美国采取措施缩小财政缺口；经济增长有助于缓解赤字。随着美国重振战略制造业，中国促进国内消费，贸易失衡逐步缩小。生产力驱动的扩张提高收入并重振对全球经济体系的信心，债务负担得到缓解。2025年底经济增长显著提速，持续至2028年后全球平均增长率达3.5%。
2. 美国财政重置：与生产率加速增长类似，美国新政府将恢复财政和贸易平衡视为长期增长和国家安全的关键。不同之处在于，新政府强力推动快速削减联邦支出。通过与国会合作，新政府每年削减1万亿美元支出并进行税改，到2028年将赤字降至GDP的3%。这一快速调整导致美国2025年陷入衰退，所有发达经济体增长放缓。通胀和利率下降，但凭借良好的财政状况，美国经济2026年复苏。在中国和欧元区互补性增长政策推动下，2028年后全球经济增长稳定在3%左右。
两条横向发展路径
在"无实质混乱"和"央行紧缩"情景下，全球经济将勉强维持，经济、安全和社会结果不会有重大改善。财政平衡和贸易模式仍不稳定，各国固守既有立场：
1. 无实质混乱：全球经济在不确定性中发展，因为2025年4月的政策转变没有预期严重。到2025年底，中美关税谈判降至30%；其他双边关税稳定在10%下限。（再次强调，这是预测，非政府意图。）通胀短期内仅小幅上升。尽管美国政府努力，但赤字仍居高不下，支出仅略有削减。欧洲做出新的国防承诺，但增长势头依然疲弱。通胀回归目标水平，欧元区和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维持在3.0%-4.0%。全球经济增长稳定在每年2.5%左右。信任仍然破裂，失衡持续存在，世界在没有真正协调或革新中横向漂移。
2. 央行紧缩：此情景假设的关税水平与"无实质混乱"相同。但关税冲击重新引发通胀——升至近5%——迫使央行改变政策方向。从2026年6月起，央行加息超过100个基点。欧元区和美国经济增长从峰值到谷底下降2%以上。到2027年，中国经济增长停滞在1%左右。2028年后，全球经济增长维持在每年2%的低位，信任仍难以建立。内外失衡问题未解决。缺乏协调或改革，世界走向横向漂移。
一条挑战性路径
地缘政治升级：此情景对全球经济造成负面影响，长期停滞制约各国实现理想经济、安全和社会成果的能力。随着各国寻求有限志同道合国家集团的支持，贸易的地缘政治距离缩小。
全球紧张升级。国家内部和国家间信任度下降。此情景假设美国对多数国家关税维持在2025年4月2日水平，对中国进口关税保持4月9日宣布的145%。中国对美国商品关税维持在125%。其他市场采取相应报复。（如前所述，各国政府尚未表明最终关税目标。）贸易壁垒永久化。价格上涨约5%，但央行选择忽视。然而消费者不买账，需求崩溃引发全球经济衰退。缺乏新合作框架，碎片化加剧，地缘政治裂痕加深，全球机构摇摇欲坠。2026年全球经济增速转负，2027年缓慢复苏，2028年后稳定在每年仅1.6%。
若关税导致通胀加剧，央行可能激进应对，短期内可能出现不同情况。资产价格可能暴跌，引发深度衰退、财富大幅缩水和长期去杠杆，最终使资产价值与GDP之比回归历史常态。长期增长表现类似。
图表7描绘了五种情景对21个主要经济体的经济影响。
决策路标
个人和企业如何判断全球经济是否走向生产率加速增长？哪些迹象预示相反趋势？新兴趋势的证据可以照亮前路，为企业战略决策提供参考。我们观察到企业领导者需要关注的五个关键信号：
1. 贸易摩擦减少，剩余壁垒主要限于韧性或国家安全领域。新贸易协定（尤其是多边协定）标志着信任增强，促进商品服务流动，提升供应链效率。同时，国家安全和韧性保障是国家稳定的重要因素。新的贸易政策组合若能比以往提供更高确定性和经济效率，同时兼顾韧性和安全问题，就能为企业投资创造最佳环境，从而提高生产力。反之，贸易壁垒（包括非关税壁垒）持续升级会降低信任，滋生不确定性。企业应关注贸易协定的扩展（如CPTPP扩容）和贸易壁垒的降低（国家安全相关除外）。
2. 在央行行动支持下，通胀看似受控。低通胀是稳定和未来繁荣的关键。高通胀和通胀预期会削弱财富实际价值，打击家庭信心，增加企业规划难度。央行通常有通胀目标，通过调节隔夜利率（最终影响企业资本成本）来实现目标。若关税维持公布水平（或更高），价格可能温和上涨。央行可能像疫情期间美联储那样视通胀压力为暂时现象。但若关税引发的成本压力持续，央行终将干预。企业应密切关注实际通胀、预期通胀及央行应对。
3. 随着美国消费持续增长及中欧消费增加，消费者信心回升。尽管调查显示美国消费者对经济担忧，但其持续消费支撑了过去几年经济。然而消费者信心仍是"煤矿中的金丝雀"。当前美国消费者信心接近历史低点。逆转这一趋势可能刺激消费增长，促进未来经济。企业还应关注中欧消费支出，中国消费大增将促进再平衡，欧洲消费增长将鼓励企业投资。
4. 商业投资计划持续推进，外国直接投资随之流入。商业投资是未来生产力增长的主要驱动力。高度不确定性和失控通胀可能迫使企业改变计划，减少或重新规划投资（包括FDI）。目前尽管存在不确定性和通胀，美国商业投资依然强劲。企业高管应关注美国政府通过监管改革和（可能）关税减让协议鼓励投资的努力。在中国，企业应关注投资持续增长及同等重要的内需跟进。在欧洲，企业应关注近期国防开支承诺，这可能是地区摆脱十年经济低迷所需的催化剂。
5. 资本通过正常信贷市场和复苏的股票发行流向企业。企业需要以可预测成本获取资金进行投资（包括创业）。全球债券市场波动可能推高利率，增加资本成本。更高风险（如股市动荡反映的）可能降低投资者放贷或购股意愿，导致资本更稀缺。企业应关注波动性是否消退，银行和私人资本交易流量是否回升——这表明资本提供者正在为未来增长融资。
许多CEO和高管团队已建立某种形式的"神经中枢"来跟踪不断变化的关税、经济政策和国家安全优先事项对其业务的影响。这是正确的第一步。我们还认为管理团队需要利用这一架构构建补充视角：探索机遇。这项工作首先要用"显微镜"聚焦当前形势，运用情景分析和事件分析来预测未来6-18个月可能的发展。企业应思考当前需要采取的行动和需要购买的期权。第二步是通过"望远镜"审视未来各种经济结果带来的机遇和挑战。在这项工作中，企业应思考需要采取哪些战略举措才能在新环境中取得成功。这第二步正是市场赢家脱颖而出的关键。
点击或者识别二维码下载原报告
本文从市场趋势洞察、采购模式革新、贸易策略升级、组织能力建设四个维度，系统解析大宗商品管理体系的转型路径。...
麦肯锡、波士顿咨询和德勤的霸主地位正受到挑战！一群小而精的新兴咨询公司，凭借人工智能技术，正在快速崛起，它们不仅价格亲民，还能提供更高效、更个性化的服务，传统巨头们要小心了...
宏观经济进入低速发展新常态，制造业内卷激烈，打造成本效率与技术领先企业已成为中国制造业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