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疫情下医疗新常态——数字时代，应势而动

过去18个月，医疗行业一路高歌猛进，走完了几十年的变革历程。立足当下，放眼未来，全球医疗行业将面临哪些挑战？

新冠疫情在全球肆虐横行，倒逼医疗行业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走完了几十年的变革历程。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医疗行业囿于惯性，众多现成解决方案的大规模应用严重受阻。尽管疫情催生了诸多积极的变革，但同时也暴露出许多国家医疗基础设施存在的短板，以及医护人员配置捉襟见肘的困境，揭示了横亘在弱势群体患者面前的巨大医疗障碍，凸显出利用实时可靠数据来助力快速行动的必要性。

疫情催生的重大变革无疑将长期影响医疗行业。不同企业应对行业变革的做法将决定最终的胜负输赢。放眼医疗服务、支付、生物制药和医疗科技这四大医疗领域，积极求变者与墨守成规者之间的鸿沟正在不断扩大。积极适应疫情新常态的企业迎来核心业务和运营的强劲反弹，不断发掘新的增长机遇。而对于那些仍幻想回到疫情前的企业而言，运营挑战层出不穷，生产效率持续下滑，甚至面临进一步落后于竞争对手的风险。

适应疫情新常态，意味着打破业务常态。BCG最新全球研究表明，至少三分之二的医疗行业高管认为所在组织因疫情发生了显著变化（参阅图1）。约四分之三的高管认为未来三至五年整个医疗系统（及所处细分领域）的变化将有增无减。下文将介绍制胜医疗行业成功组织所需克服的五大挑战。

挑战一：数字化互动势在必行

消费者、医生和医疗行业高管一致认为，数字化互动属于大势所趋。尽管数字医疗的使用量较2020年高峰时期略有下滑，但仍比疫情前高11倍。三分之二的医疗机构认为未来一至三年在线问诊将加速普及。逾30%的医疗机构表示，患者已普遍采用数字诊断工具，而疫情前仅17%的医疗机构持此观点。

越来越多的医疗旅程将数字化互动作为服务患者的前端窗口，而且对于部分专科和治疗而言，在线互动已成为绝大部分医疗服务环节的标配。例如，BCG的一项全球研究表明，许多医疗机构认为未来三至五年基础医疗领域高达60%的患者互动将在线上进行（参阅图2）。部分专科仍将依赖面对面的医患交流，但缺乏数字化互动能力的企业将面临患者、客户和合作伙伴的流失。

尽管数字化互动的益处不言而喻，但妥善管理此类新型互动方式却并非易事。为拓展数字化医疗服务，医疗机构不仅需要投资建设数字化平台和技术基础设施，还需大刀阔斧地变革运营模式。医疗机构须多措并举开展变革，具体包括：提升患者可及性，实行更为灵活的按需排班，建立新的临床医生工作和薪酬模式，培养保障线上医疗服务质量和成效的能力。

挑战二：居家和社区医疗需求兴起

患者对医院及相关医疗点的偏好度出现下滑（参阅图3）。BCG最新全球患者信心调研发现，60%的患者愿意从医院转向其他医疗场所，52%的患者愿意从医院相关诊所转向其他医疗场所，32%的患者愿意前往医生推荐的医疗场所就诊。近30%的医疗机构表示，远程患者监护服务已成为常态，而疫情前仅12%的机构持此观点。四分之三的医疗机构认为未来两至三年远程监护将加速普及。

医护人员和医疗机构等必须根据患者的偏好趋势，积极进军医疗服务的下一个前沿——居家与社区医疗场景。逾40%和60%的高管分别预计日间门诊场景的手术量和非临床场景（如居家）的医疗服务量将有所增加。我们预计未来十年高达三分之一的院内医疗服务将转向日间、居家和线上就诊场景。现有解决方案正不断覆盖更多的线上患者和医疗服务环节，涵盖诊断、急诊、基础医疗、专科医疗和急症后期护理。

政策发力保障远程医疗可及性、促进报销公平，也将为上述变革注入新的动力。疫情期间，美国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CMS）将远程医疗报销诊断代码数量增加了80%，美国私人保险公司则取消了虚拟护理的共付部分。CMS最近在2022年医生费用表中增加了远程治疗监测代码，有望将数字医疗报销新政固定下来。美国近30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相继通过远程医疗平价法案。

然而，由于全球各地的法律、监管和报销框架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各个国家和地区的远程医疗服务仍然存在差异。在美国、英国、澳大利亚、丹麦、瑞士和西班牙等国家，数字问诊已成为医疗系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这些国家的数字医疗使用率有望实现全球领先。相比之下，德国、奥地利、法国和荷兰等市场的数据和隐私保护要求可能会阻碍其数字医疗的普及。

伴随着医疗服务模式的转变，医疗机构必须构建线上线下一体化的医疗服务生态。为面向整个患者旅程提供统一的医疗体验，医疗机构需与其他利益相关者开展更加无缝衔接的合作。医疗机构须合理确定与药企、医疗科技公司和保险公司的合作数量和程度，从而打造统一的患者体验、提供最佳治疗效果并维持竞争优势。

在医疗场景多样化和医疗服务线上化的背景下，生物制药和医疗科技公司需要把握相关趋势对诊断、用药依从性、产品设计、研发和商业化的影响。根据BCG最新医疗机构调研，四分之三的医生表示愿意继续保持或进一步增加与医药代表线上（而非面对面）拜访的次数，疫情期间线上互动已成为一种习惯。受访医生高度认可与药企线上互动的效率和效果，并且积极寻找与制药行业开展合作的新模式。在医生公认的目前最为有效的四种沟通渠道中，线上渠道占据了其中两种：在线培训研讨会和线上讲座项目。医生对医疗信息和科学数据的兴趣持续高涨，而且日益关注生物制药公司如何借助数字化工具和互动来辅助患者诊疗。

• 医疗科技公司可以更清楚地定义企业战略及其在患者旅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并相应地优化生产和分销模式。医疗科技公司较少开展面对面销售，因此需要效仿生物制药公司，大力开展文化、培训和技术投资，助力新的跨渠道销售和营销模式。率先采用全渠道销售的生物科技公司取得了不俗表现。医疗行业仍需注重围绕多种医疗场景，打造差异化的创新产品、服务和解决方案。许多细分领域的重心正不断由硬件创新转向数字化和软件功能、生态系统（如远程访问）及服务创新。部分企业积极将自身定位为跨场景、全渠道医疗服务提供模式参与者的首选合作伙伴。

• 支付机构有望在医疗场景转变中扮演赋能者和推动者的角色，还可以助力居家和社区医疗场景的发展。许多保险公司目前率先采取的做法包括，加速采用数字化技术，并通过调整福利设计，为采用远程医疗的患者提供优惠的费用分摊方案，或强制患者使用远程医疗服务。三分之二的保险行业高管认为疫情助推了线上和电话互动，90%的受访高管预计未来一至三年数字化互动将有所增加。更多的支付机构已经联合其他组织实现数据共享，并优化移动和云体验。众多支付机构通过接入医疗服务系统，日益成为居家、远程和日间医疗服务的直接推动者，并且往往通过构建线上平台和生态系统来打通患者旅程。

挑战三：科技进步加速向前

随着现有治疗手段迅速增加，整个医疗行业的参与者需紧跟科技步伐，调整业务做法。新型先进治疗技术（RNA、CAR-T）、细胞疗法和基因疗法日益广受瞩目。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两款mRNA新冠疫苗的研发和部署大获成功，这将加速推动RNA创新浪潮奔涌向前。数亿剂疫苗的接种成功验证了mRNA技术的效力，因此我们预计针对其他病毒的mRNA技术将得到大量应用。同时，我们还预计研究人员将显著加快mRNA作为肿瘤、罕见病及其他急慢性病疗法的应用部署。

近年来，针对数字医疗初创企业的投资迎来强劲增长，疫情的暴发更是推动相关融资明显提速。截至2021年9月，美国医疗行业当年风投融资已突破200亿美元，单笔融资规模由2017年的1,590万美元增至2021年的3,900万美元，增幅高达147%（参阅图4）。

随着科技创新步伐加快，医疗服务开发商、提供方、监管者和报销机构均需提升敏捷度。疫情标志着真实世界证据在研发、临床试验设计和实施方面的应用迎来拐点。例如，将真实世界证据作为合成对照组（SCA）的应用日益受到关注，极大地改变了临床开发测试的传统做法。SCA有望减少传统对照组，特别是活性药物对照组或标准治疗组所需患者数量，从而降低研究成本，加速结果产生，提高临床试验对潜在受试者的整体吸引力。

我们预计更多的真实世界数据和证据将有助于医疗机构、患者、支付机构、监管机构和药企促进沟通互动，实现降本增效。背后的驱动因素涵盖多个维度：真实世界证据与日俱增，包括来自电子病历、社交媒体平台和可穿戴设备的数据；强大的计算工具和技术涌现，可不断迭代和自主优化数据挖掘和分析方式；监管机构与私营企业之间的合作和联合举措不断增加。

挑战四：打赢人才争夺战

过去一两年，人们的工作方式和对工作的认知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此背景下，组织需要重塑人才选育留方式，提升对人才的吸引力。

2021年6月，未来论坛对来自六个国家的一万名知识型人才的调研发现，21%的受访者表示第二年可能会跳槽到新公司，56%的受访者表示愿意更换工作。灵活性被列为影响工作满意度的第二大因素，仅次于薪酬。

疫情期间，医院和医疗系统面临的人员配置问题格外严峻。劳动力方面的挑战（如职业倦怠和劳动力成本上涨）进一步加重了医疗机构所承受的巨大负担。医疗机构需要重塑医疗服务提供方式，大力开展数字化投资，缓解持续的人员保障压力。许多问题早在疫情暴发前便已引发担忧，如今更是危害愈显。BCG在2021年对全球医疗行业高管的调研发现，72%的医疗机构表示疫情对员工满意度有持续的负面影响，84%的医疗机构表示疫情持续影响人员配置水平（参阅图5）。人员配置不仅仅是管理问题，甚至可能会明显影响医疗质量：2020年院内感染数大幅上升，终结了多年稳步下降的趋势。

随着医疗服务走向数字化、线上化和场景多样化，药企、医疗科技公司和保险公司面临人员配置和组织方面的挑战，在人才（特别是技术型人才）短缺的背景下，必须积极向人机结合的仿生工作方式转变。技能组合、工作方式、治疗手段和医疗服务提供模式的更新升级，将对大多数管理团队和人力部门构成重大考验。例如，细胞疗法的设计、制造和交付可能意味着各个治疗环节均需具备先进的科学、数字化和分析知识。打造合适的组织文化是走向成功的前提，为此需要打破数据孤岛，并实现数据的共享和集中使用。

人员配置方案除了聚焦招聘和培训外，还需依托自动化或剔除低价值工作（如手动输入数据或完成技能要求低的工作），确保现有员工可以专注于高价值工作。BCG研究表明，不同细分领域的组织在重塑业务组织和运营方式时，需牢记以下几点原则：

越来越多的工作可通过远程协作的方式高效开展。

在不具备远程办公条件的情况下，组织应通过积极整合数字化工具和推动自动化，帮助员工重拾“工作的乐趣”，集中精力投身价值创造。

远程办公不是全部：灵活性、面对面交流等同样至关重要。

挑战五：注重医疗平等

为实现医疗效果的跨越式提升，组织必须在医疗平等大力投资，并调动领导者参与其中。新冠疫情将平等就医方面长期存在的缺口暴露无遗。美国黑人群体的新冠肺炎死亡率是白人群体的两倍以上，造成该差异85%以上的原因在于前者感染风险更高、检测机会更少。

就医不平等的另一大威胁是，就医难群体可能无法享受新疗法带来的福音。为解决这一问题，政府需要更加关注影响医疗的社会决定因素，并制定政策保护弱势群体。BCG最近发表的数字疗法相关的文章指出，企业需要重塑从创意设计、落地到商业化的产品开发方式。为此，企业需要研究不同群体如何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特定产品，并联合患者测试潜在解决方案。

近几个月来，沃尔玛、塔吉特、CVS/Caremark和联合健康集团等大型企业，以及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和CMS等政府机构，相继宣布大举投资可减少就医不平等的举措。《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每年都会发布美国医院排行榜。2021年6月，该杂志宣布，面对普遍且持久存在的医疗不平等现象，将在排行榜发布时一并公布一系列旨在促进医疗平等的措施。基于数字医疗和技术的做法利用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从一开始便将医疗平等理念嵌入算法设计中，避免重蹈覆辙。上述举措对促进医疗平等而言必不可少，但实现医疗平等仍然任重道远。

医疗企业值得深思的问题

上文列出的五大挑战需要医务人员和医疗行业高管静下心来细细思量。从这些挑战中可以看出，科学发现的根基、医疗服务渠道和患者互动方式正在同时经历着巨变，与此同时，切实提升医疗平等和患者疗效的需求也更加刻不容缓。无法快速适应的组织可能会被淘汰，越早适应越能立于不败之地。

医疗行业龙头企业在决定下一步行动前，需要在大方向上谋定而后动。以下是企业值得深思的几个问题：

随着科技创新步伐加速，未来会出现哪些全新的诊疗手段？哪些昂贵或罕见的干预疗法将走向普及？未来患者旅程将呈现哪些特征？

企业如何在日益拥挤的数字化赛道上脱颖而出？哪些生态圈参与者将在大浪淘沙后受到推崇？如何保障和推进医疗平等？

医疗服务向家庭和社区的延伸转移将如何影响医院和医疗机构？医护队伍将如何顺应这一趋势？医患关系和护患关系将如何发展？

随着各种医疗场所、模式和渠道不断涌现，如何实现医疗系统的整合和协调？哪些组织最有希望凭借全新的运营和人才模式，最终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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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万变不离其宗”，但这一说法并不适用于医疗行业。医疗行业及其细分领域所经历的变革有望产生广泛重大且深远的影响。各个领域的企业唯有尽早谋划部署新的运营、供应链和客户互动模式，注重不同层面的数字化交互，方能在疫情新常态下抢占优势、先发制胜。

关于作者

Szoa Geng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合伙人。

Nate Holobinko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合伙人。

Torben Danger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资深合伙人，BCG医疗设备和技术业务全球负责人。

Sabrina Kristic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合伙人。

Sanjay Saxena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资深合伙人，BCG医疗健康服务提供方与支付方业务全球负责人。

Ulrik Schulze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资深合伙人，BCG生物制药业务全球负责人。

Adam Farber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资深合伙人，BCG医疗健康专项全球负责人。

关于中国区专家

夏小燕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合伙人，BCG医疗健康服务提供方与支付方业务中国区负责人。

陈白平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合伙人，BCG医疗健康专项中国区负责人。

吴淳博士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资深合伙人，BCG中国区执行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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